年少的帝王坐在未央gong殿nei，专心致志地雕刻着手里的白玉。从黄昏到黑夜，他依旧没有离开的意思。

屋外的瑞妃已经跪了半天，面上泪痕斑斑却不敢大声哭泣。她不怕那些糙米粥糙米饭，唯独害怕自己的皇zi被抢走。小太监jin来宣纸后，她只穿了袜zi跑到未央gong外痛哭哀求。

小庄zichu来说：“娘娘想起来皇后娘娘簪zi上的芍药花放哪儿了吗？”

瑞妃泣涕涟涟，膝行到小庄zi脚边低诉：“我，我真的记不得了，公公，您和皇上说一声，当时先帝赏给嫔妾，嫔妾觉得没什么好看的就不知dao放哪儿了……嫔妾知错了……嫔妾知错了……”她哭的太大声，芳run过来和小庄zi说：“皇上说了，瑞妃娘娘惊扰了皇后，让我给瑞妃娘娘掌嘴五十xia。”

李泓远远能听到清脆的巴掌声，以及芳run的那句话：“没什么好看？那可是皇帝亲手zuo的东西，娘娘您这回惹了大祸了。”

月宜自从父兄接连去世，再加上李源的nue待，整个人憔悴而恍惚。她gan觉自己睡了好久，小丫鬟听到动静连忙han笑说：“娘娘您醒了，nu婢去喊芳run姑姑过来。”阖gong都知dao月宜依赖芳run，在这寂寞而恐怖的未央gong，是芳run陪着她走到了现在。小丫鬟chu来告诉李泓，李泓惊喜，连忙jinru寝殿，月宜仍然闭着yan靠在床tou，李泓欣然唤她的名字：“月宜。”

月宜却悚然一惊，睁开yan，看到那shen墨se八团龙服，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，面se惨白，嘴唇哆嗦着，匆匆跪在地上说着“皇上万安”。李泓回想起那天在太后gong里的qing景，心里酸楚：“月宜，我不是李源……”

这个名字如同洪shui猛兽，月宜的双肩抖得更厉害了，她不抬tou，就这么跪在地上不停地磕tou，李泓看不过去，一把将她扶起来，月宜却尖叫一声，李泓gan1脆箍住她的手臂急急地说着：“月宜，是我，我是李泓，你别怕，没人会伤害你了……”

“芳run呢？我要芳run……皇上，求求您放开我好不好？我什么都没zuo……”她颠叁倒四地说着，“我不要看，我不想看……”

“月宜！”他心痛地开kou。

芳runjinru，连忙从李泓手里扶住月宜：“娘娘，您别怕，芳run在这儿，咱们坐一会儿，芳run陪着您。”

月宜缩成一团依偎在芳run怀中，喃喃说着李泓听不懂的话。

芳run为难地看着李泓，指了指他shen上的龙服。

李泓明了，转shen让小庄zi把自己原来在gong里剩xia的衣服找来，没有任何帝王家的痕迹，颜se很像当时在国zi学常穿的那件。

月宜在芳run的安抚xia渐渐平静xia来，芳run给她梳洗净面，斟酌了一xia说：“娘娘，咱们不用怕了，皇上已经不在了……”

月宜却仿佛听不jin去一般，目光落在沉沉的如同蛰伏的野兽一般汹涌狰狞的黑夜：“芳run，你说霁洲xia雪了吗？”

她总是问起这句话，芳run一如既往地回dao：“冬天肯定会xia雪。”

月宜dian了diantou，又去喝了一碗nong1苦的汤药，受到惊吓的神思恢复了一些。

芳run问dao：“娘娘饿不饿？要不要现在用晚膳？”

月宜摇摇tou，yan神依旧黯淡：“没有胃kou。”

芳run凝视着月宜消瘦的脸颊心疼地说：“没有胃kou也吃dian吧，您已经好些日zi没正儿八经吃dian东西了。”言罢，芳run又笑着说：“告诉娘娘个好事，老夫人好多了。再有，瑞妃正跪在未央gong门外。nu婢今天给了她五十个耳光，脸都zhong了一指gao。”芳run最瞧不上瑞妃趾gao气扬的样zi，先帝在的时候没少来未央gong找事。

月宜只在听到母亲shenzi好些时yan底有些欣喜的光，至于瑞妃，她麻木地说着：“是嘛？”然后又沉默xia去。她的好与坏、死与活与自己无关。

芳run无法，她只好继续说笑着，虽然是独角戏，但是她总觉得娘娘能听jin去一句也是好的：“对了，娘娘，您的那支木簪zi可以嵌上原来的芍药花了，虽然不一定是一模一样的，但估计差不多。”

月宜猛然抬起tou看着芳run：“你说真的吗？”

“是啊。”芳run笑dao，“娘娘，您仔细听芳run说，先帝已经走了，您不用害怕了。真的，新帝给您chu了气，再不会有人欺负娘娘了。”

月宜涣散的yan神如同拨云见月缓缓有了一些聚焦：“新帝……是谁？”

“就是原先的齐王啊。”

月宜喃喃念着“齐王”：“仲清，是他吗？”

芳run还来不及回答，就听到脚步声匆匆，李泓换了一shen衣服走近。月宜扭过tou，痴痴看着他，熟悉的青se衣衫，好像是那一年在国zi学，他们在学堂里一起挨罚抄书的装扮。李泓忍耐着nei心的激动，缓了kou气，非常轻柔地说：“月宜，你还记得我吗？”

“仲清……”月宜呢喃着两个字。

李泓笑了，yan底竟然有些湿re，他低了低tou，qiang忍住落xia的yan泪，走近了几步，她还是那样怔怔坐在原地，看着他向自己走来，神qing有迷惑、欣喜还有淡淡的忧伤。芳run悄悄退xia，屋nei只剩xia两人，李泓来到她shen前，单膝跪在地上，扬起脸微笑说：“我回来了。”

“是从霁洲吗？”月宜缓缓伸chu手，chu2碰到他脸颊上依旧明显的旧伤疤，“我好像zuo了一场梦，你还记得霁洲的风景吗？”

霁洲，那是月宜回忆里最mei好的时光，没有gong里的人，没有家中的悲剧，只有自己和李泓，隐居在清冷却温馨的霁洲山间。

李泓听着她的问话，梦幻而缥缈，他心里chou搐着，疼得仿佛一刀刀割在心尖：“是啊，我从霁洲那里回来。”

“回来了，你就要娶我了。”月宜louchu温婉的笑意，“所以，你是来娶我的对吗？”

“是，我来娶你。”李泓抬起手覆在她的手背上，在脸上摩挲了几xia，“你愿意嫁给我吗？”

“愿意。”月宜diandiantou。

李泓站起shen，将她抱在怀中，他闭了闭yan，两行清泪hua落脸庞。

他的到来，让月宜终于稍稍摆脱了一些阴霾，可是李泓也发现，月宜的时间是错乱的，她努力忘记所有的伤痛，活在自己编织的混乱的时空中。偶尔，她才会有几分清明，但那只会让她的病qingjin一步加剧。李泓陪她用晚膳，zuo的全是月宜ai吃的饭菜，小庄zi迟疑dao：“皇上，这些荤腥……”

“无碍。”李泓平淡地说着，这都是李源欠的。

他不值得月宜为他守丧。

李泓亲自给她剥了粽zi放到她面前。

“是要端午了吗？”月宜低低地问，yan底依然恍惚。

“不是，我想着你ai吃，就让人给你zuo了。”

月宜唇边泛起柔婉的笑意：“我每次吃粽zi要蘸着白糖，九公主便笑话我。”月宜刚来作伴读的时候，九公主欺负她不让她去自己的殿里吃午饭。她人生地不熟，xingzi又腼腆，tou几天饥chang辘辘的，后来家里给她带了饭，她便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