相思回以笑意，略一施礼：“六哥也来了？一路奔波，想来是累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转之间，已是泰景二年的新年。

        时，天晦暗，乌云如墨，似堆雪。相思刚迈殿门，便瞧见探病的六哥许安宜。如今他已开府在外，听闻皇兄受伤，不远数里赶来探望。

        相思了，目光不自觉地飘向窗外。几棵绮罗香枝叶早已探墙，姿态摇曳，花绽放如云，彩明艳而不显张扬，反倒透着几分温柔的清丽。那绵香甜的花香，似有若无地萦绕鼻端，让人不自觉地心思沉静。

        后，途经昭华，才发觉那些绮罗香已已枝展叶，待来年便会花团锦簇，香风扑面，如同画卷般不胜收。

        周翎自张掖郡寄来家书，相思捧着信笺，在烛光反复看了又看。少年笔力锋劲，却不免夹带几分少年人的炫耀与得意。字里行间，尽是报喜不报忧，似乎军中苦寒风沙，俱不可这纸页半分。

        辞别时，正巧瞧见皇帝边的监送来不少新鲜的时令果品与补药。那些皿致，装饰繁复，仿佛昭示着这份厚待不同寻常。

相思不动声，不想惊扰这个愈发多疑的皇兄。她垂手立于一旁，听着殿外秋风猎猎，似有枯叶卷地，满目萧瑟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克捷连连，略有小功，望五婶垂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看起来神好了不少。”相思笑着，目光掠过屋角几件新的衣服，还有几筒上好的茶叶，心中不免有些诧异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九妹，来了？”许安宜见到她，温和笑，“好些日没看见你了，气倒是恢复得不错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相思站在原地，望着他背影逐渐消失在风雪之间，心底涌起难言的惆怅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快些去吧，别误了时辰。”相思轻轻促，语气温柔，眸却已微微泛红。

        周述看着她，终于不再停留，纵疾驰而去。风雪中，尘烟卷起，蹄踏雪而行，渐行渐远。

        相思笑着摇，念起这句不由得有些怅然。周翎自幼好，如今在西北边地从军，倒也众。只是边风寒，冰雪凝骨，她每每想起，总有些隐隐的忧虑。

        许安宜醉心于诗书，如今正奉诏修史，常与几位文臣研讨典籍。相思瞧见他与几位寒门科举士攀谈甚，便不愿多作打扰。

        相思略讶异，眉梢微扬。监笑着躬：“皇帝心慈，恤贵妃孱弱，特意吩咐才来探望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新年一过，便是日，草长莺飞，满园意如泼墨般铺展开来。绿的枝叶在微风中摇曳，鸟雀啁啾鸣唱，一切都显得生机。

        两人寒暄片刻，便各自告辞。

        新年才过，周述便要前往东北地区巡视，风雪连天的路途，行匆匆。他披着厚重的斗篷，骑在上，黑鬃在风中如墨笔挥洒。他伸手来，相思抬，仰望着那张略显疲惫却依然毅的面容。

        令仪顺着她的目光看去，轻声笑：“是不是很好看？能得此香，我这一生也算是满足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寝殿，许安宗睁开，底是一片阴沉的疲倦。见她立在门的影，那双眸中便多了几分讥讽与凉薄。他唇角微挑，讥笑：“九妹来了？驸箭术超，九妹也是来欣赏的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相思求了恩准，步昭华探望令仪。几月未见，她气好了许多，眉间少了几分病，多了几分柔和与安适。那双大睛盈满笑意，望着相思时，透几分久违的满足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才多大，就说这些丧气话？”相思佯怒，笑着了她手臂上的肉，指尖到的竟是久违的丰腴。令仪的确实养好了些，见她面红，相思的心也渐渐安稳。

        相思笑了笑，并未多言，心中却暗自揣度，可能许安宗也怕落人，于是以礼相待。

        声音压得极低，带着掺杂血腥的冷意。周围的太医们行匆匆，端着药碗或研磨药材，鞋履声与低语声混杂成一片。相思只捕捉到几个飘渺的字，待要追问，许安宗已闭目不语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有任何事你都别急，等我回来再说。”他声音低沉，中却透难掩的柔意与不舍。

        相思，握紧他的手，掌心传来的温度像是要刻骨血中：“你此行平安。我等你回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周述怔了片刻，似是不舍，又似有千言万语未能。他策缓缓绕着她转了几圈，像是不愿离去。

        令仪淡淡笑：“我到底是个排面，总不能赶尽杀绝。皇帝如今对我，也优待了几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