甘清慈所言，与周述告知她的却有些。甘清慈自始至终未曾提起周迎的事――这在周述的话里，倒是被提到过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别急着谢我，”相思轻轻扶起她，语气温和却透着一丝理智，“我也不能许什么承诺，总要先探清形再打算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闹时花团锦簇，人人都笑脸相迎，落魄时却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。

        周述也知相思见过了甘清慈，随问了几句，却也依旧是一副兴致缺缺无所谓的样，好像这些事与他而言实在微不足。

        相思见她神憔悴，双布满红丝，显然已是许久未曾安睡。心中不忍，便：“天已晚，你今日就在府中歇息罢。我会遣人送你回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一时间想不明白，只觉得自己的心如一汪被人搅乱的，泛着寒意与迷茫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说到这里，泪已如断线的珠涌，捂着帕低声啜泣：“我认得的人里，能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的……也只有驸爷了。求公主开恩，恳请驸网开一面，救他一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甘清慈眶微红，声音微颤：“是我的丈夫房中贤，原本是先帝，不、是伪帝元凶时期的通政使司，其实他也没什么。我丈夫不过是承蒙房家的地位才有了这个官职，兢兢业业，对伪帝的言行也颇有微词，只是人微言轻又顾及我们娘俩，瞧着崔大人都被贬黜，哪里还敢言？可现在新帝登基，就认定我丈夫是伪帝一伙，关押在死牢里。我、我是真的没办法了，我认识的人里面就只有驸爷能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儿，我丈夫绝不是那种为虎作伥的人，他是真的无辜得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相思又命人送来几碟致心，尤其备了些孩吃的蜜饼与花酥。那孩冻得脸发白，抿着唇，像只小小的猫儿，抱着母亲的衣襟怯生生地跪叩首：“谢公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连珠应，轻声哄着孩去旁边的小屋歇息。

        人凉薄便是如此。

        甘清慈连连，声音颤抖：“是，是。无论如何，妾已是激不尽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甘清慈怔怔地望着相思，里的光倏地亮起，仿佛将熄的烛芯爆最后一火星，片刻后泪再次涌，却是激至极：“公主大恩大德，妾无以为报。日后但有所求，必当结草衔环，以报公主恩！”

        这个念忽地钻心，带着冰冷的刺意。

        甘清慈犹自摇：“不敢叨扰公主，只求公主一句话便已是天大恩。妾告辞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相思望着她，中一丝怜悯：“甘夫人，有什么事，你直说便是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房门掩上，偌大的厅中只余甘清慈与相思二人，静谧得几乎能听见风穿过窗棂的细微声响。甘清慈坐在那儿，仿佛整个人都萎缩了，背脊佝偻，脸苍白如纸。她捧着茶盏，手指攥紧，几乎要将青花细瓷碎。许久的沉默后，她终是艰涩开：“公主，真是打扰了您与驸的安宁。可我……实在是走投无路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周述现在护着自己，自是无微不至，旁人都称羡她。可若有一日，她不再是那与他携手同行的人，又会如何？他是否也会像对待甘清慈这般，毫不在意地将她置之于漠然之外？

        相思见他可怜，便将他扶起，柔声：“小孩跪什么？连珠，小喜，你们带他去屋里和和，再拿些他吃的喝的，别让他受凉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是怕自己多心，还是当真此事棘手？

        甘清慈并没有提到关于周迎的事，那么周述到底为何不肯相助呢？

甘清慈手中。甘清慈双手微颤，先是小心地喂了几给那孩，再仰抿了一，寒意方才稍稍褪去。

        相思见她意离去，也不留，遣了小喜亲自送她府。

        甘清慈脸灰败，苦笑一声：“我自是去求过。可三爷如今镇守边关，大爷与老侯爷俱称病不见，我甚至连侯府的门槛都未曾踏过一步。文氏，她虽与我有旧，可如今也不过闭门不见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相思百思不得其解，只是回忆起当年周述让自己打听清慈婚事的形，还能记起自己是打听过房中贤为人得，虽没有大才，但是行为举止端正温，人品很不错，在朝中也没有什么大过，应该不会是那种助纣为的人。

        或许周述是真的无能为力，但更大的可能是，他本不愿意涉其中。甚至，他从未对甘清慈的死活存过半分在意。

        相思蹙眉，声音低缓：“静言怕是也有难，他和我说，你去靖国侯府或许也行，我记得你和周迢的妻文氏是亲戚，她那边怎么说？”

        相思忽而到一阵寒意透过衣衫渗骨髓。那是与夜风无关的冷，是来自人心的凉薄。

        甘清慈走后，天渐暗，烛火跃，映得檀木窗棂上的花纹忽明忽暗。相思倚坐在榻上，指尖无意识地拨着一枚玉佩，脑中反复思索着甘清慈的话。

        相思心微叹，前这女满风尘仿佛秋叶，摇摇坠，她到底是可怜的，于是温声劝：“甘夫人，我会与驸说说，看看能否有法。你且宽心些，若自己也病倒了，那孩可怎么办？又有谁能照顾你夫君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