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鼻尖皱起几浅痕，发一声细细哀鸣，徒劳最后挣扎。

        那是他的命魂。

        见苻黎失魂落魄，茫然若失，她便慢声低述往事，：“世上众多，父母女骨肉之，兄弟妹手足之，师长传授业之，知己生死相许之……岂止男女二字可以笼统概括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闻言，白浣月颔首，唇边扬起细微笑意，一如奇花初绽，展隐于重重叶之的温。

        在这近乎窒息的庞然威势，他不知是该怨恨自己生太晚，未及与她结渊源羁绊；还是去妒忌那位太潇，能在她心底留弥足深重的印记。两相比对，他仅是无从轻重的过客，或许她会短暂驻足，为他摸梳，然而那也不过兴趣使然，终究无法挽留前行步伐。

        甫一见面，他的双蓦然明亮起来，先是围绕白浣月足边来回转了数个快小圈，再将吐，捧在手心，举起，像是庙宇香火之的虔诚信徒，要将祭品毕恭毕敬奉于心上人前。

        奈何仙途阻且长，风中传来故人陨落消息，她当时未有多少反应，自认心境定，视万事为平常，只合了，兀自睡去。

        见状，白浣月略略松了气，欣之余，但觉小院骤然冷清，地面零零落落几堆黄叶，浸着，沉沉压住一只寒蝉，莫名使人怅然失落。大约秋意渐，难免景生吧。

        而在他泫然乞怜的注视，倒影摇了摇，无声婉拒他的哀恳。

        理应当如此的，但白浣月只觉倦怠疲累，想来天渺茫，她参悟不得，索个寻常凡人，散漫度日也就罢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苻黎简直要碎掉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于是从此封剑世，不闻其他，直至琽君到来，羽翼捎来远方灾殃，裨海的腥风无声过指尖，勾动一丝微妙杀气——她的锋锐尚未彻底荒废，犹待一位好敌手，以证太潇的剑。

        太潇自然不是她的人，她是挚友、是袍泽、是患难与共的后盾，修行千载，她总与她同行。白浣月共有佩剑一百七十七把，皆是自太潇之手，而在闭关之前，太潇正替她种最后一株花木，说着来日关，推开窗，将是满目葱茏景象。

        年长者的期许总归好，不过翌日睁，居然发现苻黎再度溜回院落，他的步履虚浮，面上却打起十二分的警惕，嘴里似是衔着某，不知捣鼓什么名堂，一路左顾右盼，鬼鬼祟祟直奔卧房而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会很听话，乖乖的，就呆在你的边，哪儿也不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既已应劫，自当重渡苦海，再塑心。

        白浣月顺势看去，神遽变——但见一枚纯白光团漂浮中空，圆而泽，灵光环绕，目眩神夺。

        随后苻黎举双手，用一种异常亢奋、激动而又狂的语调，朝她颤颤巍巍表所有真：

        ①清·袁枚《续新齐谐·帝浆》：庚申夜月华，其中有帝浆，其形如无数橄榄，万金丝，纍纍贯串，垂人间，草木受其气，即能成妖。

        然而一连七日，夜半总是惊醒，掌心渗薄汗，月映照，粼粼闪动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知该怎么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说话间，他抬爪用力去角泪痕，吻咧开，朝上挤带笑弧度，惯常讨好神，眸却因浸过，又大又亮，盛满她的倒影，仿佛一即碎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仙长，拿走它吧，这样我就能一直跟随着你，一直！”

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那……带上我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躺回床榻，和衣而卧，正待倚着这份清净睡去，忽然发现两撮赤沾在枕畔，拾起细细端详一番，不禁哑然失笑，她到底没有将它走，转而揣怀中放好，充作纪念。

        窗外适时拂来一阵晚风，过系在门前的茱萸，枝上几红珠零落抖动，发窸窣声响，敲碎满室寂静。苻黎到秋夜凉气涌来，侵向脊背，于是他了鼻，不再言语，垂着脑袋呆愣片刻，最终轻轻地、轻轻地蹭了一她的指尖，旋即折跃向屋外，迅速没灌木之间，再也不见踪迹。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所以，此行非去不可，我意已决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愿他从此舍离念，潜心修炼，来日得证大，或可再见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早已步半仙之，脱离世俗污垢尘泥，而今现衰败华萎之相，无一不在昭示心崩乱，劫。

        苻黎侧耳倾听，并不声，难得安静。那段往事经她中缓缓，伴随月光一并柔柔跌落上，有如万顷山岳倾覆，压得自己动弹不得。

        最为痛心之在于，她毫无掩饰地袒前缘，只为让他醒悟，那场风迢迢的甜梦结束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届时我定备好帝浆①，你我共饮，一醉方休。”彼时白浣月拾起一朵半开花苞，垂眸轻嗅，而后笑注视好友背影。